颂者,美德之形容,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。
程知远在太学见到了《剑部其一》。
未曾想到,剑部其二是在稷下学宫。
“剑部十九,太学只得其一,故而出题也只看得见其一,号称剑部十九,事实上不过只有一个名目而已,多了半卷书录便可妄称于诸宫,实在是爱慕虚名大过知识。”
门槛前,越王出现了,他开口便是毫不留情的讥笑,每次出场自带引怪光环,嘲讽技能几乎点满,而姬弈,太学的祭酒大人往往都是被这个嘲讽技能第一个拉过去的小怪。
“闻,剑部十九经,书有世间难见的失落剑理?”
程知远向荀况询问,而越王则是插嘴,直接道:“剑部十九经,没有什么好看的,都是一些沽名钓誉之徒给做的注释,当时周宣王天王向天下寻人,也不过就找了十九个残废,最高的一个不过是天下剑宗第三,这些东西,没什么好看的。”
天下第三是个残废。
在旁人看来这是大不敬与狂妄,但是在越王口中说出来,便是荀况也没有办法反驳,只能微笑颔首。
天下第二看不起天下第三,似乎是理所当然?
这天下第三也不知与天下第二差了几个段位。
如果天下第三和第二只差一点的话,世间就不会有琅邪剑的威名流传三千年。
勾践在剑道方面,除了礼乐之征与说剑人外,看不起其他任何剑士。
“剑部其一是千秋先生做的注释,他不过是天下第八,在我后面连灰都吃不着,你要想学这种剑道”
勾践嗤笑了一声:“仙人的脸就被你丢尽了。”
荀况倒是笑了一下:“不耻下问,方位正道。”
勾践的脸立刻就黑了:“哼!”
这话说的似乎有两重意义。
谁都知道越王卧薪尝胆十年的事情。
耻,是君王应该做的事情,败者是没有办法谈论荣耀与耻辱的,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去要求需要荣誉而不是耻辱。
这恰恰是君王应该做的。
不是君子应该做的。
君子决不能染上耻之一字,但君王可以。
君子是君一人,君王则君天下。君子为自己而活,君王则为治下的百姓而活。
如果一个君王做成了君子,那么他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,所以王道与君子,从不能共存。
当然,历史长河中,神异的人物何其之多,原本历史中,唯一堪称完美无缺,既是君子也是君王的,也就只有那位大魔导师了。
荀况对勾践道:“《四始经》中的《颂篇》,可不仅仅是对于剑道的浅显理解,那些注释确实是不入你的法眼,但不要忘了,颂篇,乃是从穆天子,甚至更前时代积累的东西,直至宣天王时期才被编篡成册。”
“而剑部,最早是穆天子所整理收集的,里面所记录的剑道之变,是当世世间根本难以见到的。”
“后世十九剑宗解出的东西,不过是锦上添花,是为了让后人更好理解这些剑道,十九剑宗呕心沥血,才把剑部解出十九经文,号十九卷传世剑典。”
荀况微笑,又转头看向程知远:“南搏身与你说的,是剑部其二的原本,并非注释。”
程知远的眼睛微微睁大。
荀况道:“你知道孔丘的一句话么,朝闻道,夕可死矣。”
程知远忽是恍然大悟,无比惊讶。
荀况微笑:“上苍天问,朝亡夕忘,任何人看这种卷经,都有不同的理解。”
越王深深皱着眉头,看着荀况的眼神越发不对劲。
“小忽悠。”
勾践比荀况年长千百,故而骂他一句小忽悠是理所当然,荀况当然不会为这种事情而生气,因为天下人都知道越王嘴巴比较毒,口嗨成瘾,堪比张仪。
所以越王也特别喜欢张仪。
这大概就是臭味相投。
不过这并不能改变勾践在文学上,与荀况相比是一个大扑街的事实,显然,程知远看过了剑部其一,那通篇是对于穆王的赞颂,而剑理则藏在了赞颂之中,这不仅仅是注释,原本也是一样的。
剑部其一中,不仅仅有写着原本的主体,同时也有注释与解意。
这是至关重要与珍贵的。
天下第八的剑宗虽然被勾践看不起,但事实上,对于程知远来说,他依旧站的很高。
不过,这剑部之二的原本,在没有注释的情况下,显然更加符合仙人的修行。
程知远承认他被说动了。
这种意动一起便不可遏制,姬弈瞪着眼睛,显得有些担忧。
他现在是真的怕程知远一去不回了。
不过程知远此时开口,主动说了这件事情。
“我想要这《剑部其二》。”
程知远看着荀况:“学宫还有其他的颂剑篇么?”
荀况失笑:“传世剑典到如今,只剩下寥寥数语,四千年的波折,并不是所有的剑典都完整保存下来了,学宫之中,只有《剑部其二》还有原本。”
“有!谁说没有!”
却没想到,此时,祭酒大人的声音响起来了。
他有些为难,但在此时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。
“天子的书室有!”
天子,在洛阳城的西周国内,天子书室自然也在其中,《连山》便是在其中蒙尘了许久,里面的人除了例行打扫之外,守着宝山,却从来不闻不问。
荀况看着他,忽然一笑。
“《连山》是要还回去的。”
姬弈脸色顿时一白。
有借有还,连山还没有换回去,便去借阅其他的卷宗,那受到西周公的羞辱是小,万一那个老东西觉得他烦人,估计便会让他再也不许入洛阳了。
姬弈的额头青筋绷起,老爷子咬着牙,拳头死攥,啪啪的砸在一起。
越王盯着他,忽然眯起眼睛:“里面还有几卷?”
祭酒大人下意识道:“应该有五卷”
越王勾践应了一声,没有说话,而祭酒大人这时候才突然回神,显得有些焦虑。
程知远则是下了决定。
越王却突然抓住了荀况的肩头。
“小忽悠,和我这老东西,去洛阳走一遭如何?”
越王眨了眨眼:“敢是不敢?”
荀况轻声一笑:“自当奉陪。”